愛戀十年

君傳來一則簡訊：「強辯十週年 01Jan2009 @河岸留言 西門紅樓展演館」。
強辯不是天團，但他們曾是我菁華歲月裡的點綴，標記著我跟青攸君欣星追地下樂團的那些夜晚。
我們也追小劇團、追舞團。追逐時候的夥伴到現在都還是我的夥伴，創造共同的回憶讓我們很有向心力的繼續互通消息，繼續一起出遊追逐著創造共同回憶的機會。

可是回憶有時是很累的東西，尤其是愛戀的回憶。
十年了，一路走來，總覺得愛戀是漂泊的，即使在最幸福的當時看了電影「心動」居然立刻大哭的謾罵為什麼命運要讓年輕的我體驗完美的愛情，唉，相見恨早相見恨早啊。我說，我們注定要分離，因為我們太年輕。
「你是她第一個男友喔？肯定分啦。」我一直記得第一個男友的室友的這句話。真愛果然不存在我和他之間。後來，遇到真愛，我沒有選擇留下，飛走了，心動的散場淚沒有白哭。相見恨早。

完美的愛情在最漂泊的歲月裡昇華成夢想裡的神話，每每不如意，就偽縮在夢境裡幻想著甜蜜，就躲藏在小小的駕駛座裡落著淚鼓勵著自己：我在長大，我會變老，老了漂泊就會停止，一切有可能有意義。時間總是會告訴人意義在哪裡，自己當起自己的歷史學家，後設的定義著緣分，哪些人是貴人、過客還是冤家，哪一件事取決於哪一個人物，哪一個時間點的衝動停止了徘徊卻也阻斷了可能。意義，自我說服了就算。時間若是告訴我這一切沒有意義，我也要承受住，因為我已經愛過了，愛過了，過了。那我就繼續漂泊吧， 接受「漂泊不是過程而是目的」的想法。
才發現我有多恨漂泊。
我是一座島，朋友漂進來漂出去，情人來來去去，主流文化和次文化衝擊著，硬學 科和人文科學激盪著。中文退步了，英文成了主要語言，歐美不再是刻板的標籤，被細分成英法德義、美國人分成受過高等教育的、莫名奇妙迷信的、不同地方腔調 的、十足保守的和開明的。這個世界也不再是地球儀上的幾何，朋友來自各地，千百種口音的英文跟我訴說著漂泊的美好，他們樂見我這個島，萍水相逢喝一杯酒跳一支舞學一句中文，而我默默的期待著神話裡的愛情。我仍然夢見那些年的美好，想要大喊慾望城市最後一集裡 Carrie 聲嘶力竭分手的理由。
聲嘶力竭。聲。嘶。力。竭。
那一段費力的愛，得到的回報是費力的不去愛，心狠狠的碎過一遍之後，更討厭拔剌的情歌。真愛又如何？太痛了，自虐狂才要再重來一次。

"Do you often worry about the past?" 我第一次問病人這一道題的時候，總覺得這題目出得沒有意義，過去有啥好擔心。問了十幾個病人同一道題之後，才發現我自己的答案是憂鬱的，回憶是個負擔，好的壞的都是負擔。愛上一個人一點也不輕鬆，尤其是強烈情感加持下的回憶永遠不會抹去，既然不會抹去，將來就會成為莫名的負擔：完美的那一段愛情成為神話， 心痛的那一段愛情成為地獄，兩個極端的拉扯，我似乎瀟灑的試試看這個人那個人，好像是在尋找漂泊的目的，卻是在履行的漂泊的行為，矛盾的一個人往前走不停不看不聽，最後只好定下目標：先定居下來再說。

無奈啊，活著因為有希望，希望著什麼呢？已經愛過了，也試過心痛的滋味，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然後忍不住在記憶裡找答案，越找越陷在回憶裡，越不明白愛過痛過的目的是什麼，越盼望著自己快點老去，古老的靈魂情願活在年老的身軀裡。

於是十年過去了，距離那第一次的心動已經十年了。
然後你問我的感想。我說沒有恨晚也不恨早，相信這是時機剛好的緣分。可又來了一場淚，愛哭鬼老了還是愛哭。

我願
你是我最後一個愛上的人
不再漂泊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