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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9, 2006

舞開了心

我只是想要跳舞,就讓我只是跳舞吧,謝謝。

我辭去了社交舞社(Social Dance Club)的行政職務,開心的只管跳舞。

剛進大學的時候,跑了一下各個我有興趣參與的社團,其中包括國標社(國際標準舞),那天麻嗎有交代,如果沒有一個男生比我高,就不要參加。我的身高不是巨人標準,但是國標社裡只有一個男生比我高,他長的不怎麼樣,舞跳得不怎麼樣,因為他也是新生,因為當時想學國標舞的男生遠低於想學街舞的人。
沒再去過國標社。

然後我也去了一下土風舞社,「土風」兩個字不是很有吸引力,跳得舞也不是很有吸引力,因為是土風嘛。
可是有幾個學長姊頂著出色的外表和氣質,所以我大概參加了兩三個禮拜的社團活動。

即使後來專心致力戲劇社,想跳舞的心還是在蠢蠢欲動,所以中途小小參與了熱舞社(熱門舞蹈社),認識了火辣的男男女女,發展了三四年的戀情,開始涉足所謂的「夜店」跳 hip-hop。

來到美國賓州的地理幾何中心的這個小小的鎮 State College,能讓我跳 hip-hop 或 techno disco的 dance club(「舞廳」實在不太像是適合的翻譯)只有一間,我又有莫名的「我應該要心無旁騖努力向學」的決心,連電視都沒有的過了一年,遙想身在台灣的親友,網頁瀏覽器的首頁依然是台灣奇摩雅虎,天天看中文新聞,偶爾租 DVD 躲在小小宿舍房間裡盯電腦螢幕。

經過一整年的封閉和適應,我走出了無聊的宿舍和華人圈,開始學跳舞。
2003 的夏天,我在 Late Night Penn State 探了路,學了 Salsa 基本步,開始去那唯一的 dance club – Players,心開了,開心了,社交圈裡漸漸的有非美國人、非華人。
2004 的五月,正式每個禮拜去參加國標社(Ballroom Dance Club,簡稱 BDC)的 Salsa 課,三個月下來,我不敢說我很會跳,但是可以說我的身體跟著心都開了。
去不同的城市旅遊,會特別尋找 Salsa dance club,愛上拉丁美洲的音樂,愛上拉丁美洲的男男女女,喜歡來學舞的每一個人,尤其是義大利人,拉丁的語言文化讓我一直把微笑掛在臉上,笑不停,幸福感從微笑蔓延到心裡。
2005 的一月,正式的每個禮拜去參加 BDC 的阿根廷探戈(簡稱 tango)的課。因為跳 Salsa,身體開竅了,tango 卻要我收斂。Salsa 像是練外功,tango 則是內功。
Tango 沒有舞步,只有一些原則,然後是全然的「憑感覺」,去感覺我的舞伴,去感覺音樂,tango is a heart-to-heart dance。
跳 Salsa 練出的自信是知道怎麼扭動身體是性感火辣的, tango 要的自信是出自內在延伸到每個細胞,又要讓舞伴可以感覺得到(因為舞伴通常是看不到我的,真的是其他感官的刺激),然後兩個人成為一個個體,follower(通常是女生)成為 leader (通常是男生)的延伸,一起舞動在舞池裡。
內功當然比外功難修練,五個月之後,我才敢說我已經脫離了初學者的階段,又五個月之後,我到了一個瓶頸,一個外功必須要追上內功的瓶頸。雖然說 tango 沒有基本舞步,但是有很多移動的方式需要柔韌力很強的腰力、腿力和控制體重中心的能力。開始跟段數高的 leader 跳舞,發覺我要練習的技巧還很多,突然回到初學者的挫折感。
那個秋天,Bryan 和 Sophie(我最喜歡的 tango dancers and teachers)跟BDC的行政階層不合,他們不滿社費的使用方式,不滿社長、副社長、各附屬團體(salsa、tango、competition group)負責人的產生方式,不滿許多社團利益相關的決議過程,他們要求 BDC公平公開,把所有程序透明化。經過幾個月的交涉,我也參與在某些討論會裡,Bryan & Sophie 決定離開 BDC。
學生跟著老師,不是跟著空殼的社團,所以當他們找人一起成立另一個社團 Social Dance Club(SDC),我答應幫忙,成立了以研究生為主要社員的社團,我是名義上的副社長,Andrei 是社長。這是 2006 年初。

新社團,一切是理想的。我們掛著社長副社長的頭銜只是因為我們是研究生,所以符合社團規章,我們只是幫忙其他社員規劃時間表和教室,沒有任何上對下的權力。新社團不是為了跟BDC抗衡,只是提供另一個學跳舞的管道,強調社交舞蹈 Argentine Tango 和 Hustle,強調我們決議任何事情的過程都是透明的,所有的人都可以參與。
我的舞技在上一個春天狂進,每個禮拜的去上 Bryan & Sophie的課,加上我跟 Bryan 連續三個月的單獨練習,我的「感覺力」大增,讓我有自信在真的社交場合跟段數高的 dancer 跳舞。
像是回到大學時代經營戲劇社一樣,小社團裡,跟所有人的感情都很好,我有了一幫 tango gang,我登高一呼,大家一起出來吃個飯跳個舞,分享各種不同的 tango 音樂,我發現 tango 音樂也比 salsa 音樂要來的有深度,可以熱情,可以深情,可以火辣,可以憂鬱,有傳統的,有新時代的,有單一樂器的,有複雜配樂的,有各種不同語言的歌聲。最近迷上所謂的 neo-tango,前幾個月喜歡 techno-tango。
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笑鬧實在是最開心不過的了。

直到一個多月前,我沒有辦法寄 email 給SDC的社員們,才發現 Andrei 有非常嚴格的律法管制我們的電子郵件新聞公布,我覺得沒有必要那麼嚴格。我當然不希望收到垃圾信,但是我好歹也是核心社員,我要公布的事情跟社團有關,應該要讓我有寄送郵件的權益。
這就算了,他認為一定要「直接相關」的事務才從SDC可以公佈,那「直接」的程度我非常無法苟同。例如,我不能跟大家說「紐約最近有 tango festival」除非我打算要去參加。例如,我們不能販賣我們自己的舊舞鞋。
於是,我訴諸其他核心社員的意見,展開一個禮拜的 email 討論。那個禮拜,我每天一打開信箱,至少有五封信是跟 SDC 有關。
從討論中,大家明顯的一面倒向我這邊。當然,Andrei的心情不會太好,但是我以為他會就順從民意,鬆綁電子郵件新聞公布的規定。結果他沒有,他認為我們的討論不合社團憲法,我們只是少數人,不代表所有的社員。
好吧,要透明化是吧,於是我們對所有人公布,一起來投票決定哪一種規定要用在SDC email 上,四個選項,大家寄信告訴我喜歡那幾種,我統計好告訴核心社員。
Andrei 還是不高興,他說最高票的選項(開放SDC email,取消所有規定)沒有獲得絕對多數。
同時他寄給我的非公開郵件裡,指責我為什麼要跟他吵這件事情,他認為我身成副社長應該就要安靜的幫他處理社務,不能有異議。
所以結論是,經過兩個禮拜的討論和公開投票,事情回到原點。

那我們離開BDC的目的是什麼?
那我們透明的投票就作廢了嗎?
他不滿我私自決定誰是核心成員,誰不是。好吧,所以我就邀請所有訂閱 SDC mail news 的人一起來討論。
但是他同時又規定怎樣才能成為社員,而訂閱 SDC mail news 的人不代表他們是社員,所以又所以又所以,社團因為這樣小小的行政事務而無法向前邁進。
似乎在民主程序白紙黑字前,他唯一同意的事情是他要繼續獨裁下去。
“Why are you fighting with me, Peggy?”
“What will people think that the President and the Vice President do not agree with each other?”
“Stop complaining!”
沙文俄國男人!!!!

所以我辭去了副社長的職務。
所以 Bryan 開了自己的舞蹈教室,自己的網絡。
我們從此保持沈默,開始尋找快樂的跳舞環境,不再忍受BDC或是SDC裡那樣的「高層」人士。

Sophie 身為 SDC 的指導老師,替我公布了我的辭去,但是她希望我繼續跳舞。
當然啦,我會因為那樣的豬頭而放棄 tango 嗎?一點都不值得。所以我繼續跳舞,我幫忙 Bryan 開始他的職業舞蹈教室和公開的 milonga(tango 社交場合),在SDC裡我跟 Justin 要開始教 tango初級班,我還是會到處參加 tango workshop增進舞技。

Tango 跟 yoga 一樣,不常練習就會退步。練習越頻繁,對自己的身體認識得越多。

Andrei 竟然異想天開的叫我去簽SDC的文件,說等找到代替我的人再改文件。
別煩我了,我只是想要跳舞,就讓我只是跳舞吧,謝謝。

前幾天,Bryan 開班第一晚,我去捧場,我的tango gang 也去了。
跟Bryan跳舞的時候,那段跟他單獨的練舞時光回映在我腦海,很美。四個多月沒跟他跳舞,但是我仍然一直在練習,他感覺到我的進步,我感覺到「他感覺到我的進步」,我在微笑,我的身體也在微笑,我相信他也感覺到了。
跟Charles跳舞的時候,他說我很輕,可以感覺到他細微的指示,好像我真的是他身體的延伸,這是我得到最好的讚美了。
可以跟 State College 最好的舞者跳舞,跳很美的舞,誰在乎那些惱人的社團事務。

Let’s d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