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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tober 27, 2006

關於睡不著這件事

過去這一個禮拜,睡眠品質很差。.

找工作這件事,我深深感覺到堅持理想果然是一件很難的事。
首先,所有官方或私人機構提供的研究經費裡,認知心理學的研究經費大概佔百分之一,其中關於視覺注意力的研究經費大概有五分之一強。
但是身為一個非美國人,我能夠從美國機構申請的 postdoc fellowship 少之又少,少到像是一種傳說。而身為一個台灣人,我能夠從台灣機構申請的 postdoc fellowship 是斬釘截鐵的零。
所以就要尋找哪些教授已經有研究經費而且有餘錢可以養我的,email 已經寄遍了所有刊登徵人廣告的相關實驗室,也寄遍了所有我想得到找得到的教授去詢問他們有沒有 postdoc 的空缺,乞討著一點回音。
回信的,幾乎都說沒空缺,而絕大多數的人都不回信。
氣餒可是又爭著一口氣,還是繼續嘗試,還是繼續等待。
上個禮拜在亞特蘭大跟一個可能會雇用我的教授會面,下個月我要去休士頓,希望可以更有效的跟全世界傳達「我需要當 postdoc」的訊息。
有幾個晚上,找工作這件事情造成睡不著這件事。
我甚至在一個 milonga 前夕,情緒決堤,差點沒去跳舞。

然後是實驗那件事。
EEG 實驗很費時費力,這回我幾乎完全獨立作業不依靠 Toby,新的儀器新的技術新的問題新的習慣,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適應,去讓所有的程序流暢的動起來。
從四月到九月可以說是發展階段, Lyndsey 和 Rick 寫了 Matlab 的程式,讓我可以繼續用PC 的 Matlab控制我的實驗,而且傳送指令給 Mac 那端的 Net Station。四、五月間, Zabeth 和我受訓兩個禮拜,來熟悉 EEG 實驗的前序作業。
以為一切就緒,開始的三個受試者完全就是在測試 Net Station、Matlab 和我的自信心。
不過後來十二個受試者在 Zabeth 的幫忙之下,完成的還算順利。一個受試者花我兩個小時又 24 塊錢。
實驗做完不代表苦難終結,其實做實驗通常是最簡單最不用腦筋的部分。設計實驗和分析解讀數據才是最惱人的。
這套 EEG 軟體實在是不知道該愛它還是該恨它….
總之過了連續三十個小時的奮戰,我從一大堆腦波中離析出我認為有意義的部分。
然後….. 我盯著那個部分….. 一波接著一波,劃在螢幕上,比天書還難解。
碼的!意義?意義在哪裡?
我的數據告訴我:嗯,你的博士論文完蛋了。
Toby 試著安慰我,說我找到新的東西,所以我測試的理論都不成立,所以我可以提出一個新的理論。
儘管我再怎麼樂天,我好歹也在這裡打滾了四年多,我知道什麼是認知心理學,我知道EEG數據該長什麼德行,我知道那些波紋是在宣判我的失敗….
於是,當然睡不好。
夢裡,我仍然皺著眉盯著螢幕上的腦波。

感情生活也是一波又一波,平穩不下來。
兩個非美國人的博士候選人實在很難開心的好好相處,因為開心不起來。
Marc 跟我的處境差不多,加上他的危機感比我重,至少我的出路是明確的是學術研究(雖然我可能要轉行或是先教一陣子書),他的目標卻非常不清楚,而他又急於找到目標。
他的實驗數據更是比我更難分析,他的數據來自基因序列和染色體上的分子。
比較一下,我的研究是利用腦波尋找視覺注意力的焦點,他的呢,是利用基因學尋找人類起源。你不需要有博士頭銜就可以瞭解他的壓力可以比我的大很多。
兩個壓力大又不願意放棄業餘活動的人(我:阿根廷探戈加上一點瑜珈;他:瑜珈加上一點阿根廷探戈),留給對方的時間和精力變得少之又少,衝突和摩擦不斷,累積到一個程度之後,睡不好這件事又來煩我了。

可能是我習慣了找不到工作。可能是我知道我即將要去休士頓開會。
可能是今天我發現那可惡的 EEG 軟體擺了我一道,明天我應該可以重新分析數據,把天書變成無言易懂的漫畫書。
可能是這些天 Marc 交出了一份手稿,他逗我開心的時間多了。
我應該要睡得不錯了。

可能是天氣轉乾冷,我的皮膚又開始乾癢。
可能是下午六點多那杯拿鐵。
總之,現在凌晨四點,已經起床一個半小時的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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